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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疏求召见 西汉 · 蔡义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九
山东草莱之人,行能无所比,容貌不及众,然而不弃人伦者,窃以闻道于先师,自托于经术也。
愿赐清闲之燕,得尽精思于前(《汉书·蔡义传》)
封赐功臣 西汉 · 汉宣帝
 出处:全汉文 卷五
丞相安平侯敞杨敞居职守位,与大将军光、车骑将军安世建议定策,以安宗庙,功赏未加而薨。
其益封敞嗣子忠及丞相阳平侯义蔡义度辽将军平陵侯明友、(范明友)前将军龙雒侯增、韩增太仆建平侯延年、杜延年太常蒲侯昌、苏昌谏大夫宜春侯王谭当涂侯平)或即魏圣、杜侯屠耆堂、(复陆屠耆堂)长信少府关内侯夏侯胜邑户各有差。
御史大夫广明昌水侯田广明将军充国营平侯赵充国大司农延年阳城田延年少府乐成为爰氏侯(史乐成光禄大夫迁为平丘侯、王迁右扶风德、周德典属国苏武廷尉光、李光宗正刘德大鸿胪韦贤詹事畸、(宋畸)光禄大夫丙吉、京辅都尉广汉赵广汉爵皆关内侯
德、武食邑(《汉书•宣纪》)
与高锡望书 唐 · 孙樵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四
文章如面。史才最难。
司马子长之地。千载独闻得扬子云
唐朝以文索士。二百年间。
作者数十辈。独高韩吏部
吏部顺宗实录。尚不能当孟坚
其能与子长子云相上下乎。足下乃小史
尚宜世嗣史法。矧足下才力独。
意语横阔。尝序义复冈及乐武事。
其说要害。在宜一二百言者。
足下能数十字辄尽情状。及意穷事际。
反若有千百言在笔下。足下齿发未及壮。
其所得如此。则不知子长子云当足下年齿时。
文章果何如也。然足下所传史法。
所闻者异耶。古史有直事俚言者。
有文饰者。乃特纪前人一时语。
以为实录。非谓俚言奇健。
能为史笔精魄。故其立言序事。
及出没得失。皆字字典要
何尝以俚言汨其间哉。今世俚言文章。
谓得史法。因牵韩吏部曰。
如此如此。不知韩吏部以此欺后学耶。
韩吏部亦未知史法耶。又史家纪职官山川地理礼乐衣服。
亦宜直书一时制度。使后人知某时如此。
某时如彼。不当以秃屑浅俗。
别取前代名品。以就简绝。
又史家条序人物。宜存警训
不当徒以官大宠浓。讲文张字
故大恶大善。虽贱必纪。
尸位浪职。虽贵必黜。
至如司马迁序周缪。班孟坚蔡义
尚可用耶。为史官者。
明不顾刑辟。幽不愧神怪。
梗避于其间。其书可烧也。
古者国君不得视史。今朝廷以宰相监修
大丈夫当一时宠遇。皆欲齐政房杜。
跻俗太平。孰能受恶于不隐乎。
古者七十子不与笔削。今朝廷以史馆文士
儒家擅一时胸臆。皆欲各任憎爱。
手出白黑。孰能专门立言乎。
未知唐史诚何如也。虽承史法于师。
又尝熟司马迁扬子云书。然才韵枯梗。
文过乎质。尝序庐江何易于
首末千言。贵文则丧质。
近质则太秃。刮垢磨痕
卒不能到史。独谓足下才力天出。
最与史近。故以所受于师者致足下。
公孙弘 北宋 · 邓绾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七
汉四百年,唯武、昭、宣之世,得人为盛,前史总为之论而称赞之。
李蔡之人品,当时目之下中;
杨敞之对客,其妻与之参语;
蔡义之庸懦,举朝有老妪之诮焉。
而卒李蔡位至三公杨敞、蔡给事霍光幕府,并至丞相
其故何哉?
武、昭、宣非不求人也,当时非乏贤也,盖平津取容,非引李、蔡无以见己之贤;
博陆持权,非用杨敞、蔡则无以便己之私。
故逐汲黯,罪董生,杀主父,而引李蔡则平津独贤矣;
抑望之,黜魏相,而杨敞,则博陆愈尊矣。
噫!
抑远贤俊,蔽君耳目,引不如己为自固之计,此人臣之利,非人主之益、天下之福也。
故择小臣者,访之大臣可也;
择大臣而谋之大臣,必有不得其情者矣。
试请言其情。
夫利同者忌,势均者相疑。
人臣欲得其君,则恶人之贤于己也;
欲便其私,则恶人之戾于己也;
欲匿其奸,则恶人之察于己也。
故择大臣而谋之大臣,必有不得其情者矣,此人君择臣之术也,不可以不察也。
古语有云:女入宫见妒,士入朝见嫉。
晋武帝择采嫔御,使扬后选之,后拣出其美丽者,独取其长大者。
夫择大臣而谋之大臣,其蔽岂不近于此耶?
晏婴,齐之贤相也,毁孔子而遂之;
臧武仲,鲁之名卿也,忌展禽而废之;
高氏、国氏、鲍氏、齐之大家也,害穰苴而毁之;
公叔、田文,魏之忠臣也,嫉吴起而谗之:此数臣之情伪,不可不知也。
噫!
鄙夫事君,莫不有患得患失之忧;
才臣得志,亦不免功名彼我之心。
为人君者,欲得才杰辅弼之臣,不能询事考言,深思独断而举用之,欲择大臣而谋于大臣,或亦不得其实矣。
谢许肩舆入内表990年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七、《小畜集》卷二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某言:二月日准枢密院劄子,奉圣旨,许臣过清明节选日朝辞,仍令乘檐子于崇政殿入见者。
老病衰羸,圣慈悯恻,察其足疾,听以肩舆,实君父之殊私,非人臣之常礼。
蔡义授经于宣帝,则两吏扶以趋朝;
裴寂纳命于太宗,则三卫舁之入觐。
臣无此勋旧,有此宠荣,自知杀身,无以报主,兢惶涕泗,不知所裁。
王右军祠堂 唐 · 王师乾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九十七
公讳羲之
字逸少
琅琊临沂人也。
原夫在天呈象。
箕昴垂其宿。
在地成物。
岳渎耀其英。
蕴粹含精。
孕灵诞秘。
降为人杰。
君酌其休。
自黄龙纪德。
帝轩握大宝之符。
丹乌启瑞。
周储开氏姓之兆。
尔其吉骏诚感。
标秀质于文昌。
离剪止杀。
协英图于武帐。
既而吕刀庆远
郭筮灵长。
或浏浏风松。
或烂烂岩电。
盛哉茂族。
其昭昭乎。
系德象贤。
为海内之冠冕。
国史家谍。
可略言焉。
曾祖览。
清河太守宗正卿光禄大夫即邱子。
刘德智略。
始参宗正
蔡义经术。
初登大夫
故得象海括河。
升高能赋。
祖正。
散骑常侍
父旷。
建威将军淮南内史建始侯。
应德琏之规献。
入掌禁中。
韩安国之严明。
才兼阃外。
公之生也。
践得二之机。
应五百之庆。
骨鲠清贵。
鉴裁端凝。
夷简澹雅。
魁梧颓放。
性敖如也。
深为从伯大将军丞相导之所器重。
学总坟素。
艺苞流略。
书穷八体。
才赡五能。
至若垂露崩云。
芝英薤叶
鸾回鹊顾之巧。
虎踞龙腾之势。
信可挺拔终古。
晖映来今者乎。
大唐太宗文武圣皇帝甄陶尧舜
漂涤羲轩。
物色贤良。
梦寐前载。
万机之暇。
宏览典坟。
得之右军
欣然师范。
亲纡圣旨。
制赞论焉。
其略曰。
详察古今。
研精篆素。
尽善尽美。
其惟右军乎。
心慕手追。
此人而已。
斯乃万代之荣观也。
与夫周表商闾。
汉修乐墓。
故不同年而语矣。
太尉郗鉴
负佐命之勋。
居台铉之贵。
使求佳婿于文献公
公令东厢自观之。
子侄闻者。
莫不耸身矜持。
公独坦腹而不屑意。
竟当选矣。
起家秘书郎
石渠奥府。
天禄仙台。
藉非扬雄刘向之才华。
班固左思之覃思。
笔削之举。
不亦难乎。
征西庾亮
请为参军
累迁长史
参预谋谟。
总统纲纪。
魏阳元领袖
早历清阶。
温太真之鲜明。
遽登英位。
兼此二美。
在我公焉。
宁远将军江州刺史
汇泽西浮。
浔阳重镇。
伊昔南夏
埒拟扶风
江湖涾𣵺。
匡庐嵬崛。
所以山薮藏疾。
川泽纳污。
非无草窃之人。
实有萑苻之盗。
下车无何。
枭音遽革。
公誉望幼挺。
才器夙彰。
声名洋溢。
公卿藉甚。
识与不识。
莫不引领而交。
知与不知。
咸愿举手而同荐。
频召为侍中吏部尚书
皆不应命。
常伯补衮。
冢宰提衡。
唐虞则龙作纳言
汉魏则貂蝉近侍。
卒不降志。
保真恬怡。
荀卿所谓行高则骄富贵。
礼义重则轻王公
右军见之矣。
复授护军将军
亦推迁不拜。
右军将军会稽内史
瓯越奥区。
地惟关辅
浙河襟带。
秦岭股肱。
士女殷繁。
商贾联络。
一部之会。
氓俗难循。
公示以威恩
孚以诚惠。
敦学校。
劝农桑。
枭雄猾。
廉孝
未踰期月。
风化大行。
然后致书朝端。
以诫执事
词理鲠亮。
言旨切直。
岂徒贾生流涕。
孟轲浩然而已哉。
既而金行不竞。
小人道长。
兴言慷慨。
峻誓坟茔。
随时卷舒。
关国隆替。
即不屑之愿。
循长往之诚。
穷游名山。
遍历沧海。
捐龟组。
褫龙章。
练金膏。
屑琼蕊。
曲水
兰亭
礼贤之馆。
引贞肥之客。
于是谢安孙绰李充许询支遁许迈之俦。
若非抗首谢时。
即是文章冠代。
何尝不攀胜慕德。
夕处朝游。
公自为之序。
以申其志也。
竟以乐死。
遂其初情。
春秋五十有九。
卒于会稽之里第。
朝野轸恸。
郡县伤嗟。
路泣行号。
风悲日惨。
岂徒舂者不相。
工女辍机而已哉。
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诸子仰遵先旨。
固让不受。
公有济天下之心。
公辅之量。
智度淹旷。
规模宏远。
刘琨之气。
嗟地狭而不容。
怀乐毅之才。
叹主昏而弗用。
有以知晋室之不延也。
夫盛德之祀。
绵于百代。
公侯之允。
必复其先。
自晋迄陈。
会稽时。
殆逾数十。
可谓英英门户矣。
既而黄旗霸尽。
紫盖英衰。
衣冠咸返帝乡
礼乐并归宸甸。
子孙流落。
今为居人。
十二代孙庭之祐之。
愔愔善人。
高尚其事。
贞不绝俗。
隐不违亲。
偃仰琴书。
逍遥鱼鸟。
虽心怀追远之道。
而家迫屡空之恨。
遂使烝尝久旷。
无依。
乐毅之后未封。
若敖之魂遂馁。
师乾幸因承乏。
越藩。
休烈而延耸。
俯遗尘而景慕。
敬聚宗族。
隆构清祠。
灵宇森邃。
修廊轇轕。
时思之禋再茂。
如在之敬逾明。
荃壁药房。
煜晨风而转翠。
蕙肴兰藉。
顺四序而流馨。
北望蕺岩。
题扇之风更远。
东连竹径
养鹅之沼弥清。
西接邑居。
朱城丽日。
南通阡陌。
翠柳含烟。
加以万壑争流。
千岩竞秀。
澄湖湛镜。
渍星象于波澜。
洞穴封
孕灵符于宛委。
允常之胜境。
勾践之名都焉。
从十一代孙正议大夫越州都督上柱国公士希俊。
师乾八从兄也。
操行端举。
风神朗迈。
汪汪焉人不能测。
凛凛然吏不敢犯。
爱人如父母。
摘伏如神明。
春露流滋。
厮庶铭其巨惠。
秋霜泛简。
豪猾肃其严威。
游刃有馀
雍容多暇。
乃昌言曰。
陆机文章。
犹陈祖德。
潘岳词赋。
先述家风。
我族盛门昌。
首出天下。
爰自著姓。
以迄于兹。
莫不仪表三台
抑扬二铉。
英贤浚发。
才产光扬。
苟无述焉。
宁昭勋绩。
恭承嘉命。
敢不云乎。
师乾学非觇古。
文惭秀异。
聊申举一。
讵述芳猷。
敬疏无愧之词。
庶披文以见质。
公有七子。
并有重名。
晋史详矣。
或早终绝嗣。
或无子国除。
其有子孙蝉联。
以暨今日者。
其惟黄门乎。
可以配享祖宗。
列为昭穆矣。
又诸与公交游者。
英贵特达。
勋绩昭著。
太傅乎。
今配食宾筵矣。
从十四代孙石城寺僧道敬。
金庭观道士道崇。
研空两谛。
覈妙重元。
入龙藏而冥搜。
游凤京而赜秘。
从十四代孙朝议郎歙州黟县爽。
铜章抚俗。
墨绶亲人。
惠训浃于重泉。
讴谣光乎单父
从十六代孙元令嗣贤文毒师保家等。
并晦迹林泉。
脱屣缨冕。
追仲长之逸轨。
郭举之高踪。
共扇家风。
宣祖
殚素产。
颂洪猷。
勒琬玉于东瓯
俾庶几于南岘。
其辞曰。
沂波括地。
缑岭干天。
雄杰。
奕叶英贤。
三槐继轨。
九棘蝉联。
盛哉茂族。
人无间然。
秦则离剪。
汉惟吉骏。
武帐扬晖。
文昌挺韵。
象贤踵
诞生英俊。
汪汪万顷
森森千仞。
伯献替。
纳言喉舌。
佥曰具瞻。
是属明哲。
竟不降志。
朗其不屑。
霜气棱棱。
风威切切。
汇泽西楚
稽岫东瓯
人称险躁
俗号轻浮。
威而不猛。
善而能柔。
狱囚靡滞。
庭事无留。
有道则仕。
无道则亡。
关国隆替。
与时行藏。
屑琼膏铣。
晦景韬光。
山川益秀。
草树增芳。
唐太宗兮皇王冠。
文经天地兮武戡乱。
钦墨妙兮右军
发睿词兮制幽赞。
幽赞敏兮叨纪纲。
佐郡未理兮泛沂康。
钦族祖之休烈
峻祠宇兮蕺岩阳。
明德惟馨兮茂烝尝。
子孙不知其所以。
遂刊石而流芳。
蒙再示佳什不敢虚辱厚赐谨再用韵 宋 · 陈与义
先生明经蔡义,念佛仍师大势至。
食菜不待周颙书,要断贪杀兼自卫。
颜回平生拾堕尘,蓼虫食蓼忘其辛。
先生种福我无祸,成佛定是同功人
两诗见戒言甚苦,肯赋黄鸡啄秋
从今但见懒残,不敢求尝鉴虚羜。
次韵和白乐天病中十五首 其十四 岁暮呈思黯(以晓赠来客代之。) 金 · 李奎报
七言绝句 押虞韵 出处:东国李相国后集卷第二
幸访悬车老大夫(制未下。然已乞退故云。),晓寒能饮一杯无。
身欹步仄君休笑,已免君门吏挟扶(汉相蔡义事。)
安昌侯 北宋 · 晏殊
七言律诗 押先韵
莲勺移家近七迁,鲁儒章句世相传。
关中沃壤通泾渭,堂上繁声逐管弦。
身服儒衣同蔡义,日将卮酒对彭宣
高坟丈五阳陵外,千古朱云气凛然。
濮议答问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二一
或问:「罢议之诏有权罢之文。
议者谓权罢者,有待之言也。
盖朝廷迫于皇太后,不得已而罢,故云权罢者,欲俟皇太后千秋万岁后,复议追崇耳。
朝廷之意果如是乎」?
答曰:「此厚诬之一事也。
使朝廷果有此意,手诏虽无『权』字,他日别议追崇,何施不可,何必先露此意示人!
是时台谏方吹毛求疵,以指为朝廷过失,若君臣果有此意,亦当深谋密计,岂肯明著诏令,以资言者之口」?
问者曰:「然则何故云权罢」?
答曰:「事体自当如此尔。
追崇以彰圣君之孝而示天下也,本无中罢之理,今不得已而罢,当为迤逦之辞,故云权罢集议,更令礼官徐求典礼者,乃体当如此。
此事人所易知,而吕诲等欲恐迫人主,故厚诬以有待之说也。
先帝每语及此事,则不胜其愤,仰天而叹曰:『天鉴在上,岂有此心』」?
或问:「皇太后既已责中书不当议称皇考,而手书复有称皇、称后等事,议者谓韩琦交结高居简,惑乱皇太后,请降手书,其称亲、称皇、称后,皆非皇太后本意,果若是乎」?
答曰:「手书非皇太后本意,事出禁中,非外人所得知也。
若云因韩琦使高居简请降手书,则又厚诬也。
何以明之?
若手书是韩琦所请,既降出便合奉行,岂敢却有沮难,又请上别降手诏也。
以此而言,但见韩琦沮止手书称皇、称后二事,不见请降手书也」。
问者又曰:「然则出于上意乎」?
答曰:「亦非也。
若出于上意,亦当先谕中书商议,安得绝无一言及之?
又若上意果有所主,而中书虽欲不奉行,犹须再三论列,方可回圣意,岂有韩琦一言,上即从之,略无难色?
以此知上意不主也」。
问者又曰:「然则,称皇、称后,是哀、桓之事,中书以为非而不奉行者也。
吕诲表乃云『致主之谋,不耻哀、桓之乱制』者,何谓也」?
答曰:「此所以为厚诬也。
且称亲、置园寝及称皇考,皆是汉宣、光故事,吕诲等指以为哀、桓之乱制,乃是指鹿为马尔。
以此见其诬罔,何所不至也。
据《汉书》,师丹上疏云:『定陶恭皇谥号既已前定,义不可复改』。
据此,则恭王称皇,乃师丹许以为是者,故云不可复改尔。
昨国家于濮王固自不议称皇,就使称皇,亦是师丹所许者也」。
问者曰:「若此,则师丹当时与汉争论何事」?
答曰:「董宏欲去定陶国号而止称恭皇,及欲立庙京师尔。
此二事是师丹所争也。
恭皇之号,常系于定陶,则自是于诸侯国称皇尔,与汉不相干也。
若止称恭皇而不系以国,则有进干汉统之渐。
又立庙京师,则乱汉宗
师丹不得不争也。
濮王既不称皇而立庙止在濮园,事无差僭,而吕诲等动以师丹自比,不知朝廷有何过举,等果争论何事也」?
问者曰:「诲等所论者称亲也,称亲果是乎」?
答曰:「称亲是矣,此乃汉宣故事也。
谨按宣帝之父曰史皇孙
初,丞相蔡义议称亲,谥曰悼,裁置奉邑而已。
其后魏相始改亲称皇考,而立庙京师
至哀帝时议毁汉庙不合礼经者,于是毁悼皇考庙在京师者。
是时丞相平晏等百馀人议:曰亲,谥曰悼,裁置奉邑,皆应经义。
由是言之,立庙京师则毁,称亲、置奉邑则自合经义也。
所谓应经义者,即《仪礼》云『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是也。
亲者,父母之称也」。
问者曰:「京师庙既毁,而又毁奉明园者,何也」?
答曰:「汉制,宗室诸侯王皆有园,悼皇考自合置园,初名奉明园,置奉邑三百家可矣。
其后增为一千六百家,而改奉明园为县,则僭天子之制矣,故议毁之也。
今国家追崇濮王,其礼数三而已:称亲一也,置园二也,立庙三也。
称亲则汉儒所谓应经义者也,置园则汉宗室诸侯王之制也,立庙则一品家庙之制也。
如汉诸王在本国,今濮国虚名,无立庙处,故即园而立庙尔。
其依经合古,可以为万世法也」。
问者曰:「汉儒既以称亲为应经义,又以两统贰父为非者,何谓也?
岂其议自相矛楯乎」?
答曰:「两议皆是,不相矛楯也。
其初称亲而置邑也,止在下国,与汉朝不相干,故不违经义也。
及其后立庙于京师,与汉祖宗并立。
至元帝时议毁亲尽之庙,时昭帝既以亲未尽不毁,悼皇考亦以亲未尽不毁,是则悼皇考与汉祖宗并为世数,此为两统贰父也。
元帝既上承昭、宣,而又承悼皇考为世,所谓违离祖统者,其议皆是也。
使悼皇考庙在奉明园,而不与汉朝宗庙相干,岂有两统贰父之说乎」?
问者曰:「父有贰乎」?
答曰:「何止贰也!
父之别有五,母之别有八,皆见于经与礼。
而父之别曰父也、所生父也、所后父也、同居继父也、不同居继父也。
不同居继父者,父死而母再适人,子从而暂寓其家,后去而异居矣,犹以暂寓其家之恩,终身谓其人为父。
而所生父者,天性之亲也,反不得谓之父,是可谓不知轻重者也」。
问者曰:「父母之名,果不可改乎」?
对曰:「能深嫉为后者尊其父母,莫如魏明帝也。
明帝之诏曰:『有谓考为皇、称妣为后者,大臣共诛之』。
然则,称皇与后,是其所禁,而考妣之名虽明帝不能易也。
明帝之不能易,是不可改也」。
问者曰:「所生、所后父之名,徒见于礼文,而今世未尝用也。
今公卿士大夫至于庶人之家养子为后者,皆以所生父为伯叔久矣。
一旦欲用古礼而违世异俗,其能使众论不諠乎」?
答曰:「礼之废失久矣。
始于闾阎鄙俚之人不知礼者坏之,而士族之家因习见,遂以成风。
然国家之典礼则具存也。
今士大夫峨冠束带,立于朝廷,号为儒学之臣,为天子议礼,乃欲不遵祖宗之典礼(谓《开宝通礼》、《五服年月》等书。),而徇闾阎鄙俚之弊事,此非臣某之所敢知也。
使臣以此得罪,臣固无惭而不悔也,况所谓以养子所生为伯叔父者,今但行于私家尔。
有司之议礼议律,则未尝不遵典礼也。
方礼官议以濮王为皇伯也,是时王子融卒。
初,故王曾之无子也,以其兄子融之子绎为后。
子融之死也,礼官议绎服所生父齐衰期而心丧三年。
夫以子融为所生父,是典礼也;
濮王为伯,是闾阎之所称也。
两议并发于一时,而为臣下议则用典礼,为天子议则用闾阎,其任情颠倒有如此,而人莫与之辨也」。
问者曰:「或谓所生父之名出于《丧服记》,止可为议服而言,其他不可称也,果若是乎」?
答曰:「律言所养父杀其所生父,听其子告者,又岂因议服而言乎」?
问者曰:「礼有明文,而世不用者,何也」?
答曰:「圣人以立后为公,不畏人知,故不讳;
不讳,则其子必有所生父母也。
小人不知礼,以养子为私,畏人知之,故讳其自有父母,欲一心以为我生之子,故惟恐讳之不密也。
尝试论之曰:古之不幸无子,而以其同宗之子为后者,圣人许之,著之礼经而不讳也。
而后世闾阎鄙俚之人则讳之,讳之则不胜其欺与伪也。
故其茍偷窃取婴孩襁褓之子,讳其父母而自欺,以为我生之子,曰不如此则不得其一志尽爱于我,而其心必二也。
而为其子者,亦自讳其所生而绝其天性之亲,反视以为叔伯父,以此欺其九族,而乱其人鬼亲疏之序。
凡物生而有知,未有不爱其父母者,使是子也能忍而真绝其天性欤,禽兽之不若也;
使其不忍而外阳绝之,是大伪也。
夫闾阎鄙俚之人之虑于事者亦已深矣,然而茍窃欺伪不可以为法者,小人之事也。
惟圣人则不然,以为人道莫大于继绝,此万世之通制而天下之至公也,何必讳哉!
所谓子者,未有不由父母而生者也,故为人后者,必有所生之父,此理之自然也。
其简易明白,不茍不窃,不欺不伪,可以为通制而公行者,圣人之法也。
又以谓为人后者所承重,故加其服以斩,而所生之亲恩有屈于,故降其服以期。
服可降,父母之名不可讳,故著于经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
自三代以来,有天下国家者,莫不用之」。
问者曰:「以濮王称亲,则于仁宗之意如何」?
答曰:「大哉,仁宗皇帝之至圣至明也!
知立后为公,不畏人知而不讳也。
故明诏天下曰,是濮安懿王之子也。
然则,濮安懿王者为所生父可知矣。
仁宗先告于天下矣,所谓简易明白,不茍不窃,不欺不伪者,圣人之法也」。
问者曰:「议者以谓恭爱之心分施于彼,则不得专一于此也(此两制议称皇伯议状之文也。)
如是,则恭爱可专施于一而不分施于二也。
使上之待濮王也,既不施恭又不施爱,是以行路之人待其所生也,不亦过乎」?
答曰:「行路之人,遇其乡闾之长者与有德者,则必竦然有肃恭之容;
遇其交游故旧久不相见者,则必忻然有驩爱之语。
今遇其所生,而既不施恭,又不施爱,是不如行路之人也。
忍为斯言者,谁乎?
君子之为言也,度可行于己,然后可责于人。
今斯人也偶不为人后耳,使其自度为人后,而能以不恭不爱待其父母,则能忍而为此言也」。
问者曰:「为人后而不绝其所生之恩者,施于臣民可矣。
施于国家,而有宗庙社稷之重,则将干乎正统,奈何」?
答曰:「濮园之称亲立庙,今二岁矣,而与宗庙朝廷了不相关也。
其于正统有何所干乎?
于此足以见言者之诬罔也,复何疑乎」!
代谢顾内翰 北宋 · 华镇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四八、《云溪居士集》卷二六
右,某启:近者述职皇州,荐登宾席;
分麾楚裔,旋去门墙。
跋龙阪以弥遥,倾葵心而第切。
恭惟内翰阁下秀分岩壑,美毓东南。
陂量汪汪,星华皓皓。
蔡义经术,允惟天子之师;
陆贽辞章,居然内相之任。
行司钧轴,方在埏镕。
骤披郇国之朵云,如对鲁山之眉宇。
仰惟卑牧,退切惊荣。
感篆增深,序宣奚既。
纯益书怀 北宋 · 刘跂
 押尤韵
矫矫林间鹤,汎汎水际鸥。
俱非鼎俎用,斗粟谁为留。
君师蔡义施雠,同时声名今白头。
博士弟子动千数,遑记军中陈与刘。
黄金络马锦臂鞲,印组丈二鸣八驺。
席间设胾竟何味,车上负芒终可忧。
人生在世各有趣,江东且复客曹丘。
田横刎颈亦义事,感知捐躯非所羞。
此心会与君意合,今无古人何处求。
不如置之酌美酒,同郡诸公皆旧游。
耳热眼花付一醉,鸡虫蚌鹬何时休。
乞许张昪程戡致仕奏治平二年六月 北宋 · 赵瞻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一五、《国朝诸臣奏议》卷七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六
臣伏闻国有大政,必咨故老;
君所共事,必任旧人
是皆书传据援,历代所尚。
至若田千秋乘小车入殿,蔡义用两吏持行,斯汉史所最著者焉。
然于武昭之朝,遇臣诚厚,而若千秋,则后世终不称此为贤,盖于进退之分,有所阙然也。
陛下自即大位,已再周星,将相大臣,无不获礼,如张昪、程戡屡上章疏,情皆恳到,谏臣、台司亦尝论列,陛下皆未听从,此乃复见大汉之盛事矣。
然圣君之恩遇,为已厚矣;
二臣之诚礼,为已备矣。
天下臣子亦莫不知之矣。
今机务浩繁,边防要重,而陛下犹固留之,非欲用之,盖欲用名位、宠禄以荣之尔。
曩者、昪扬历事任,幸著声迹,帅府宪台,风望甚壮,国家得人,足备书录。
今乃于箸力衰朽之时,当内外将相之任,未即引退,岂无虚旷?
使天下士大夫之论,不以为是。
本欲荣之,终为陷辱。
是陛下待贤者之意未深,而为老成之惠非至也。
今之臣僚上书求去,或亦聊塞物议,未能尽是本心。
士论之疑,谁可晓也?
然则陛下独有推恩之美,而、昪难逃持禄之迹,惟陛下全二臣始终之善,辨天下指目之谤,遂其勤请,成其令名,实亦、昪之幸,莫大于此!
为人后议1065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五五、《元丰类稿》卷九、《曾文定公集》卷四、《南丰曾先生文粹》卷一、《文章辨体汇选》卷四二五、《宋史纪事本末》卷三六《濮议》、《文编》卷三五、《古今图书集成》家范典卷五○、同治《南丰县志》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礼》,大宗无子,则族人以支子为之后。
为之后者,为所后服斩衰三年,而降其父母期。
《礼》之所以如此者,何也?
以谓人之所知者近,则知亲爱其父母而已;
所知者远,则知有严父之义。
知有严父之义,则知尊祖;
知尊祖,则知大宗者上以继祖,下以收族,不可以绝,故有以支子为之后者。
为之后者,以受重于斯人,故不得不以尊服服之。
以尊服服之而不为之降己亲之服,则犹恐未足以明所后者之重也。
以尊服服之,又为之降己亲之服,然后以谓可以明所后者之重,而继祖之道尽,此圣人制礼之意也。
夫所谓收族者,《记》称与族人合食,序以昭穆,别以礼义之类。
是特诸侯别子之大宗,而严之如此。
况如《礼》所称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者,此天子之大宗,是为天地、宗庙、百神祭祀之主,族人万世之所依归,而可以不明其至尊至重哉!
故前世人主有以支子继立而崇其本亲,加以号位,立庙奉祀者,皆见非于古今。
诚由所知者近,不能割弃私爱,节之以礼,故失所以奉承正统、尊无二上之意也。
若于所后者以尊服服之,又为之降己亲之服,而退于己亲,号位不敢以非礼有加也,庙祀不敢以非礼有奉也,则为至恩大义,固已备矣。
而或谓又当易其父母之名,从所后者为属,是未知考于《礼》也。
《礼》,「为人后者,为所后者之祖父母、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昆弟之子若子」者,此其服为所后者而非为己也。
为其父母期,为其昆弟大功,为其姊妹适人者小功,皆降本服一等者,此其服为己而非为所后者也。
使于其父母,服则为己,名则为所后者,则是名与实相违,服与恩相戾矣。
圣人制礼,不如是之舛也。
且自古为人后者,不必皆亲昆弟之子,族人之同宗者皆可为之,则有以大功、小功昆弟之子而为之者矣,有以缌麻、袒免、无服昆弟之子而为之者矣。
若当从所后者为属,则亦当从所后者为服。
从所后者为服,则于其父母,有宜为大功、为小功、为缌麻、为袒免、为无服者矣。
而圣人制礼,皆为其父母期,使足以明所后者重而已,非遂以谓当变其亲也。
亲非变则名固不得而易矣。
戴德、王肃《丧记》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降一等,服齐衰期,其服之节、居倚庐、言语、饮食,与父在为母同,其异者不祥、不禫。
虽除服,心丧三年。
故至于今,著于服令,未之有改也。
岂有制服之重如此,而其名遂可以绝乎!
崔凯《丧服驳》曰:「本亲有自然之恩,降一等」。
则足以明所后者为重,无缘乃绝之矣。
夫未尝以谓可以绝其亲,而辄谓可以绝其名,是亦惑矣。
且支子所以后大宗者,为推其严父之心以尊祖也。
顾以尊祖之故,而不父其父,岂本其恩之所由生,而先王教天下之意哉!
又《礼》「适子不可为人后」者,以其传重也,「支子可以为人后」者,以非传重也。
使传重者后己宗,非传重者后大宗,其意可谓即乎人心而使之两义俱安也。
今若使为人后者以降其父母之服一等,而遂变革其名,不以为父母,则非使之两义俱安,而不即乎人心莫大乎如是也。
夫人道之于大宗,至尊至重,不可以绝,尊尊也。
人子之于父母,亦至尊至重,不可以绝,亲亲也。
尊尊、亲亲,其义一也,未有可废其一者。
故为人后者,为之降其父母之服,《礼》则有之矣;
为之绝其父母之名,则《礼》未之有也。
或以谓欲绝其名者,盖恶其为二,而欲使之为一,所以使为人后者之道尽也。
夫迹其实,则有谓之所后,有谓之所生;
制其服,则有为己而非为所后者,有为所后而非为己者。
皆知不可以恶其为二,而强使之为一也。
至于名者,盖生于实也,乃不知其不可以恶其为二而欲强使之为一,是亦过矣。
藉使其名可以强使之为一,而迹其实之非一,制其服之非一者,终不可以易,则恶在乎欲绝其名也。
故古之圣人知不可以恶其为二而强使之为一,而能使其属之疏者相与为重,亲之者相与为轻,则以礼义而已矣。
何则?
使为人后者,于其所后,非己亲也,而为之服斩衰三年,为其祭主,是以义引之也。
于其所生,实己亲也,而降服齐衰期,不得与其祭,是以礼厌之也。
以义引之,则属之疏者相与为重;
以礼厌之,则亲之者相与为轻,而为人后之道尽矣。
然则欲为人后之道尽者,在以礼义明其内,而不在于恶其为二而强易其名于外也。
故《礼·丧服》「齐衰不杖期」章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服」。
此见于经「为人后者于其本亲称父母」之明文也。
汉蔡义以谓宣帝谥宜曰悼魏相以谓宜称尊号曰皇考,立庙。
后世议者皆以其称皇立庙为非,至于称亲、称考,则未尝有以为非者也。
其后魏明帝尤恶为人后者本亲,故非汉宣加悼考以皇号,又谓后嗣有由诸侯入继正统者,皆不得谓考为皇,称妣为后。
盖亦但禁其猥加非正之号,而未尝废其考妣之称。
此见于前世议论为人后者于其本亲称考妣之明文也。
晋王坦之《丧服议》曰:「罔极之重,非制教之所裁,昔日之名,非一朝之所去」。
此出后之身所以有服本亲也。
又曰:「情不可夺,名不可废,崇本叙恩,所以为降」。
则知为人后者未有去其所出父母之名,此古今之常理,故坦之引以为制服之證。
此又见于前世议论「为人后者于其本亲称父母」之明文也。
是则为人后者之亲,见于经,见于前世议论,谓之父母,谓之考妣者,其大义如此,明文如此。
至见于他书及史官之记,亦谓之父母,谓之考妣,谓之私考妣,谓之本亲
谓之亲者,则不可一二数,而以为世父、叔父者,则不特《礼》未之有,载籍已来固未之有也。
今欲使从所后者为属,而变革其父母之名,此非常异义也。
不从经文与前世数千载之议论,亦非常异义也。
而无所考据以持其说,将何以示天下乎?
且中国之所以为贵者,以有父子之道,又有六经与前世数千载之议论以治之故也。
今忽欲弃之而伸其无所考据之说,岂非误哉!
或谓为人后者,于其本亲称父母,则为两统二父,其可乎?
夫两统二父者,谓加考以皇号,立庙奉祀,是不一于正统,怀贰于所后,所以著其非,而非谓不变革其父母之名也。
然则加考以皇号与《礼》及世之称皇考者有异乎?
曰:皇考一名而为说有三。
《礼》曰:曰考庙,曰王考庙,曰皇考庙,曰显考庙,曰祖考庙。
是则以皇考为曾祖之庙号也。
魏相汉宣帝父宜称尊号曰皇考,既非《礼》之曾祖之称,又有尊号之文,故魏明帝非其加悼考以皇号。
至于光武亦于南顿君称皇考庙,出于此,是以加皇号为事考之尊称也。
屈原称:「朕皇考曰伯庸」。
司马机《为燕王告祢庙文》,称:「敢昭告于皇考清惠亭侯」。
是又达于群下,以皇考为父殁之通称也。
以为曾祖之庙号者,于古用之;
以为事考之尊称者,于汉用之;
以为父殁之通称者,至今用之。
然则称之亦有可有不可者乎?
曰:以加皇号为事考之尊称者,施于为人后之,是干正统,此求之于《礼》而不可者也;
达于群下以皇考为父殁之通称者,施于为人后之,非干正统,此求之于《礼》而可者也。
然则以为父殁之通称者,其不可如何?
曰:若汉哀帝之亲,称尊号曰恭皇安帝之亲,称尊号曰孝德皇,是又求之于《礼》而不可者也。
且《礼》,父为士,子为天子,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服。
子无爵父之,尊父母也。
前世失礼之君崇本亲以位号者,岂独失为人后奉祀统、尊无二上之意哉!
是以子爵父,以卑命尊,亦非所以尊厚其亲也。
前世崇饰非正之号者,其失如此,而后世又谓宜如期亲故事增官广国者,亦可谓皆不合于《礼》矣。
夫考者,父殁之称,然施于礼者,有朝廷典册之文,有宗庙祝祭之辞而已。
若不加位号,则无典册之文;
不立庙奉祀,则无祝祭之辞,则虽正其名,岂有施于事者?
顾言之不可不顺而已。
此前世未尝以为可疑者,以《礼》甚明也。
今世议者纷纷,至于旷日累时,不知所决者,盖由不考于《礼》,而率其私见也。
故采于经,列其旨意,庶得以商榷焉。
上皇帝万言书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八二、《跨鳌集》卷一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七五
元符三年五月十一日兴元府南郑县丞李新谨昧死百拜上书皇帝陛下:臣伏睹诏书,以四月一日日蚀,许中外臣寮及民庶实封言事者。
臣学闇识陋,不能深明治乱之原,谨条当今急务,析为十事,以应诏书所求,伏惟陛下裁择。
臣闻天不言,示人以象,天子继天,故应天以实。
行无用之文,以弭昭然之戒,循先儒之腐说,以为古人之礼经,其诬甚矣!
《春秋》书日蚀,书之而已,不言禳禬之事,而左氏乃有用牲、用币、击鼓、驰走之文。
《书》曰「建用皇极」,谓大中之道不立,则咎徵荐臻,其传曰「时则有日月乱行薄蚀」是也。
而古人乃有避殿、彻乐、减膳之事,是皆不求其端而修其末,不推原其失,而狃习之。
臣所谓行无用之文,以弭昭然之戒,循先儒之腐说,以为古人之礼经者此也。
乃者四月丁酉朔,日有食之,在毕八度。
夫日宗众阳,而象至尊。
四月正阳,纯乾之月也。
阳生于复,至于巳则阴爻尽矣,阴爻尽而犹蚀,明阴侵于阳,是犹小人而乘君子之器,不可以不虑也。
臣窃念陛下出膺宝绪,乘龙御天,纯乾之象也。
朔,一月之始也。
即位,人君之始也。
天其或者警陛下于其始耶?
《春秋》谨乎始,所以举其终,君子谋于始,所以慎其事。
方《小毖》求贤以为助,《访落》谋庙而后行,纶语之敷,初自微以及著,涣号之发亦惟行而弗返。
一设不当,则举棋不定,再虑莫,则置器非安。
汩河之源而流卒于不清,乱丝之端而末至于不理,此陛下所以思正其始也。
仰惟陛下仁孝洽闻,睿智有临,而更求己躬之阙失,大新宪度,刓去敝蠹,而复咨政令之臧否。
欲分左右之忠邪,故未即乎正殿而知亲贤之为急;
欲明风俗之微恶,故未加乎元服而知民事之不可缓。
广垂漏泉,而惧上之德泽不下究;
大辟言路,而恐下之疾苦不上闻。
虽舜之绍尧,中宗之继太戊孝文之起代邸,稽古愿治之意不过如此。
而臣窃有议焉。
自臣结发读书,弹冠从仕,释负薪之忧,而索大官之廪者已十年矣。
目之所睹者,信以传信;
耳之所闻者,疑以传疑。
属在遐徼,叩阍未得,流贾生之涕,抱嫠妇之忧,盖亦有日矣。
丁绍圣有为,奸臣擅命,朝多忌讳,杀身亡益,而狂狷之论,进不得吐,退复鲠其喉而不得下。
见庶人之议于道,商贾之谤于市,则又与国包羞而怀愤也。
幸今陛下揭至公之路,来直臣之口,臣虽疏愚,请毕以献。
非陛下赦而容之,孰肯右臣言者。
臣尝谓方今之弊,权纲不在人主,贵任不及宰相,朋党之风炽,台谏之职轻,士不素养而用,师不素虑而出,土木之役兴,财利之臣进。
西南亡备以虞仓卒之变,内外相蒙而有衰微之渐。
远士下吏,不识国体,缪悠之谈,欲以上移天意,动悟万乘。
午夜甲帐乙其处以终篇,是非野人之芹,则辽东之献豕者也。
何谓权纲不在人主?
自古固有专之者矣。
政在陪臣,则诸田分齐;
政在大夫,则六卿分晋
在房闼则拱手,在外戚则跋扈,在诸侯则僭拟。
今之弊释此而在宰相
曷以知之?
臣尝见其挟天子而报私仇,搂大臣而生死之,鼻息干云端,刍狗视同列,台谏敛衽,道路侧目。
哲宗皇帝春秋鼎盛,可与有为,可与无为者也。
不于此时辅弼以仁义,启沃以道德。
今日兵革,明日祥瑞,是进之以好胜喜功之心,而萌夫骄汰之志,则声色之奉、台榭之乐,无所不至矣。
是蛊人主而夺之权也。
此与夫言天子不宜登高,登高而国耗;
不宜閒暇,閒暇而观书者同也。
神考宪度,利于民者不一,元祐诸人变更倒易,失之太锐,既窜其身,又锢其家,废置其子弟,蹊田夺牛,不已甚乎?
于是排元祐者,进士取上第,小臣得要官,有可以逞憾借交者,反复探导,而躁竞之士,争致其身,非善攘人主之权者,不能为也。
瑶华之废,哲宗皇帝固尝访之宰相矣,禁掖秘严,事不得闻,而一言丧邦焉。
用彼相乃至设钩摭以防民口,引群小以固本根,恐其权分,则虚右揆而无所荐拔,欲胶其权,则植奥援而不恤公议。
党已蕃矣,而田鼢之除吏尚未尽,门如市矣,而钦若之子婿尚挠法作福作威,涂人耳目。
尚赖祖宗法度,磐固严密,周虑远顾,而承平之人,不敢变名姓以复雠,养刺客以为用,匕首虽铦利,不得发盗贼之啸,不敢激民以首事。
臣恐久假不归,专之不已,而坚冰之渐,养虎之患,虞在后日,则是辨之不早尔。
昔吴、楚七国反,以诛晁错为名;
侯景台城,以诛朱异为名;
禄山起范阳,以诛国忠为名。
今天下嗷嗷,亦必有指宰相以为名者。
臣愿陛下收还权纲,总揽在己。
赏罚之任,名器之重,雷动渊默,出神入神,端持太阿,无授人柄,岂惟天下之幸,而亦宰相之重幸也。
何谓责任不及宰相
古者三辰悖序,水旱失时,灾异生变,疫疠迭作,盗贼窃发,蛮夷不宾,率以咎丞相
丞相亦以不称职上印绶,乞骸骨,避贤者路。
天子勉留之,曰:「君上书归侯印,丐身谢事,是彰朕之不德。
其专精神,迩医药,强起视事,以与朕共治」。
丞相固请,则赐之以养牛,上尊酒,不得已而许之,则杜门省愆,免冠待罪。
甚者,曰朕未忍退君,其审处焉,则丞相自杀。
淮南衡山称戎,而公孙自以为无功居位,使诸侯有畔逆之谋。
平原东郡民多饿死,而魏相亦以奉职不修,致灾害未息。
永徽中,自三月不雨,至九月张行成告老焉。
荧惑守心而罢方进,日蚀而罢王商,问牛喘而内史以怪丙吉,闭坊门而陷泞者以辱再思。
方今丞相殆不知此,而朝廷亦不以此属之,高堂鲜言,务养崇贵,曷与尸而祝之,社而稷之乎?
稽考程案,顾问盐米,曷与什己者游而若己者趋乎?
八座议事而丞相睥睨,如以雕挟兔,则一切媕婀,气焰十倍;
寒热自殊,则模棱以求,茍容伴食,以希无责其间,和事忍垢者又比比也。
霍光蔡义可制,故引以同职,林甫谓陈希烈可制,故援以知政。
若是,而朝廷何赖耶?
顷者河北水灾,齧地千里,荡室庐,汩牛马,老弱转徙,箱筥锜釜,筚辂蓝缕,号泣道路。
州县畏其聚而无给,则更劝而递遣,占富人之田者未暇耕凿而死者已十八九,所谓赈济之法,第行空文尔
自雍以西,米斗千钱,而京东西物价翔涌。
两蜀巴汉之民,采橡实屑木皮以充其肠,而屋无尺椽,突无燧烟,兽游于市,鬼哭于庭,死者若蚁溃麻仆,殆不可以占而记也。
朝廷曾不以此责宰相也,宰相亦不以此谢而去也。
臣愿陛下用镇抚燮理之任,专责宰相,则天工人绩庶几乎熙而理,百辟卿士庶几其率属。
此国家大体,非愚臣之所能条布也。
何谓朋党之风炽?
当尧之朝,有舜、禹、稷、契、皋陶。
太戊之朝,有伊陟、巫咸。
文王之朝,有闳夭、太颠,散宜生
武王之朝,有太公望、周公旦、召公奭。
宣王之朝,则有山甫、申伯、方叔、召虎之徒。
然不闻其有比周之叹,何也?
臣尝谓朋党之原,始于东汉,盛于唐,甚于本朝,为患最大而最深者也。
方今其标榜,曷止三君、八俊;
其熏焰,曷止八关十六子;
其祸之起,曷止李、杜;
其憾之结,曷止牛、李。
退休偃月而经营挤报者,累累皆是也。
背公、死权、佩剑笑,饴漆不能过其密,神鬼不能窥其奥。
张弧于前,设阱于后,其甘如,其裂如蝮,笑间藏刀,杯酒杀人者,累累皆是也。
自古士植朋党,卒死于朋党。
风俗薄于朋党,由朋党而乱法者,非一日也。
一党去,一党兴,根株蔓延,不可芟蕴。
天子巍然其中,为之證佐而已。
既排其人,则反其言;
其言反,其法变,势不得不然也。
且进君子退小人,太平之本基。
可则因,否则革,天下之良法。
前日之士,无贤不肖,一切目之曰元祐党,诋之惟恐不力;
前日之法,无可与否,一切目之曰元祐法,变之惟恐不尽。
逐之恶地,禠职、削阶者,五十馀人;
夤缘荐举,从而迁罢者,又不知几何人也。
始时,谗媚之人为十九章以激怒哲宗皇帝,和之者缦纬如织,虽岭南若人蒙罪以去,乞今天下不知其由,谓其有奸谋。
则昔汉桓帝之立,止于杀李固
唐宪宗之立,止于殛八司马,不如是之甚也。
然犹明告天下,咸使知之,夫恶不可掩,罪不可赦,嫉之者与天下同嫉之也,嫉之者与天下同嫉之也。
何执政者实以攻党而反以罔上,又以罔民者耶?
元祐诉理,欲其改过,不吝俾之自新,舍此亡他意也。
日月之食而更,则人皆仰之,恶人斋沐犹可以祀上帝,而含垢国君之盛事,使过古人之用权者也。
前日设诉理所,执政者取刻薄吏司其职,抉剔案牍,吹求疵病,槩指而摘之,所雪者辄报罢而诖误者益张也,是岂圣人记功忘过之耶?
夫治道恶太甚,见渊鱼为不祥。
尅核至,则不肖之心
疾不仁,则为乱之心速。
况已湔濯之矣,而复治之何也?
是所以辟告讦之门,而长怨雠之府,欲以此召迎和气,弭宁天灾,得乎?
兹朋党之弊也。
且自古及今,人不胜天,人定能胜天,天定亦能胜人。
此忠邪之分,枉直之判,所以有待于陛下也。
陛下临御之始,召元老于外,咨以大政,海隅苍生,咸谓直道更兴。
正人在上,而犹惧张权舆作坦腹之谣,刘崇鲁有掠麻之哭,则人主疑之而不察。
昔小白问害霸于管仲,曰:「任贤而不能信,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者,害霸也」。
唐文宗宋申锡孤直,擢而任之,王守澄诬以不道,几弗免死。
此又在陛下待之以不疑,而察之欲其至也。
何谓台谏之职轻?
古者御史大夫丞相司谏九卿,皆天子得自除授,非以时荐而时用之也,非限乎资格也。
故名其居则曰御史府,或曰肃政台,名其官则曰中执法,或曰大司宪
严其任则为风霜也,端其本则曰纲纪也。
分左右谏诤,辅人主格非心,纠百官不如法,如豸之触邪,如草之指佞。
敕容其批也,诏书许其封还也,裾容其牵而止也,槛容其折而勿治也,何者?
司聪欲聪,司明欲明,使天下之情上达,上之过失以时而闻,元首之耳目不壅蔽,而亡饰非遂事之失,假之以疾恶之,而实自以为助者也。
若人君自圣于不谏,而宰相怙升沈之手,以闭拒公议,则台谏之官结舌饮忠,约时情以去就,殊未免过屠门而大嚼。
立仗马者不嘶,尚可希片言之助,以宠进君子,沮排小人也哉?
然用之非其人,则将据要津以自保,而一切观望,假道乌府以为清要之津,委靡备位。
否则,怀怨隐慝,席风闻以报其私而为之地者,又安其说而不疑,是非奇邪雌黄于匹夫之齿牙,此被绣仗斧者所以不厌其心,而至公之柄返困于倒持者也。
亦未闻朝廷以直敢养士气而俯仰宠拔,与之温言,贲之礼物,以吐其骨鲠,开白兽以助劲力,赐黄金以比精厉。
而区区言官,犹车中女、三日妇,卷怀皂囊而伏蒲请剑,寂世不闻其人矣。
乱之初生,台谏为虚名,乱之又,台谏为备物。
邹浩以言立后事,得罪中外之士,恬于故常,学为辕驹,安于豢蓄,容容日久,一闻其风,则或笑或骇,立朝右者,或目而憎之。
呜呼!
古人之所甚易行,今人之所良难,知此衰世之弊,而见于华旦者甚可伤也。
夫世无采诗之官以拾民言,又禁之使不得言,道无朝端之木以习士书,又禁之使不得陈,贤良科废而人吞直声,匦函名存而士司冷局,天子所赖,独有台谏官
臣窃谓哲宗皇帝强明疏通,不待劘拂而晓者。
大臣专恣,筑塞言路,外峻刑法以拒胁来者,士欲全身远害,呼吸以终天年者,亦不肯自投诸渊。
然而鼎镬白刃若置之通逵,付之士师,考其疏论,万万不中则坐之诬罔。
士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何惮而不为耶?
近者陛下擢丰稷、孙谔、龚夬、陈瓘等列之殿陛,断自圣知,大协群情。
臣愿陛下每于閒暇之时,旁采清议,区别名流,躬自拔识,不以付大臣使行私恩,以叛公正,而台谏士自以为天子门生,则效诚竭节于万钧之下,而羔裘之正直,晨风之飞集,足以跨越古昔。
兹事体大,伏愿陛下不以为臣言愚而力行之,亦社稷之福,致治之本原也。
何谓士不素养而用?
古者开石渠、东观以论经,天禄以雠书,宣室、承明以访问,皆天子自育人材。
平居无事,养之有素,一旦加诸上位,使之陈力就列,左之而宜之,右之而有之。
以为而庙堂无备位,以为将而阃外无败绩,使之昌言则真御史也,使之居百职事则名卿才大夫也,置之近侍则正人,列之郡国则循吏。
其未用也,则或目之曰此国宝,此南金,此清庙器,此明堂材,此千里驹
人主振其侣若鹓鹭,高其选若瀛洲,时雨之保护,《菁莪》之乐育,而岩穴幽隐,玉彩呈露,下僚英俊,锥囊颖脱,号为得人之盛
三馆之士,天子往往微幸其处。
处士布衣,得占诗进见,载之辂车,导之金莲,使参钧天帝所之游,以激奖英气。
故拱把之杞梓有干云之志,而一班之于菟有食牛之量。
或引之便殿,访以外事,宰相所不知,谏官所不言者,借箸假笏,得尽閒燕,而内相帝聪,日闻所未闻矣。
非养之有素,试之亦有素矣。
今郡国庠序之地,以家老圃大学教化之原,以宗游谭,谓他时十科适增长浮竞,而日者宏词又关通权要。
其与选者皆近臣之子弟,四方寒士,才力虽高,奈有司之不公不明者何!
丞辖而下,府寺之要、台阁之妙,至一牧守、一监司,迁除补叙,出自权门,天子颔之而已。
且管、晏之智不可以方伊尹、吕望,伊、吕之功不可以拟风后、力牧。
骐骥千里,驽马十驾,洪钟百叩,沙石一击,人之才器之相远也,非今日矣。
骤而谈兵,则括不可以将;
骤而用客,则武阳不可以使。
司晨必鸡,吠盗必狗,织必婢,耕必奴,其所以养之者乃求所以用之也。
臣尝谓粹美王道,粉泽治政,卿云黼黻,以昭回云汉之章,盛时岂谓乏人?
而代王言操帝制者词气卑弱,反衄国体,俗失之俚,轻失之诬,秕糠我制度,断绝我绳墨,所谓大雅温厚之训,简谅易直之文,或近于嘲骂,不几于攘臂而捽之。
此识者所怪而流之遐陬,适资外夷之笑也。
至于治河者以河决夺官,奉使者以辱命削职,廉吏十一,贪吏十九,民社之托,筦库之寄,污秽简嫚,吏议而去者略无虚日。
夫虫莫知于龙,刘累豢而畜之;
兽莫戾于虎,梁鸯养而驯之。
士不可养欤,亦不可用欤?
以楚犹多贤臣,以卫犹多君子。
皇宋造邦,百有馀年,文物之盛,比踪三五,非楚卫区区小国之比。
而一职之阙,缓急择人,则天子假名器于近臣,近臣敛恩意于私家,大起寒滞之叹,甚亡谓也。
臣愿陛下养士以岁月,日与二三元老讲论人物,磨砻渐劝。
取其姓字,书之屏风,覆之金器,举而用之,以为治世先务。
从民之望,以天下之耳目,岂不伟耶?
若夫朔方节度,得其姓不得其名,歇后郑五,有其名而亡其实。
韦巨源而朝廷解体,用牛仙客而士大夫养恩,房琯有浮虚之名,崔湜无经济之略,是又人主不可以不戒也。
何谓师不素虑而出?
臣远不敢举三代,近不取五季,其间疆臣专封而割据山河,如魏晋之时,则臣不复借喻。
臣尝谓汉、唐之地广于本朝,而法制不及。
法制不及,虽多奚为也?
汉兴,封建子弟,大启九国,燕、代雁门以东,齐、赵有常山而南,梁、楚奄龟蒙而有之,荆吴擅江湖盐铁之利,淮南总山泽之富,诸侯之国,联三陲而控胡越,天子止有三河江陵、巴蜀、云中、陇西,凡十五郡,而公主汤沐、列侯之邑尚在其中。
唐列藩镇以为辅,而大历贞元以后,益更负横,田宏正盗有魏博,王氏盗有成德,朱氏有幽蓟,李氏有淄青,刘氏有宣武吴少诚有淮蔡。
或一传,或再传,或三四传,或一姓或再姓,或三四姓。
四郊多垒,唐天子号令所通者,不过河湟数郡。
是四海之远,赋之所入者十之一二已。
远惟祖宗深鉴汉唐之失,以立法诒孙谋而不穷,内无封建藩镇之失,外无戎人侵扰之患,坐而守此万世帝王之业也。
以中国之实、甲兵之利,可以坐扑四夷,而祖宗不肯轻举而辄者,智虑深也。
澶渊之役,岂得已哉?
方今用兵连年不解,青唐顺义,散而复围,是得其地不足守,降其王无所用之,劳民费财,职此之由。
永念神考之志,谓羌夷骄黠,为日已久,侵暴我黎庶,虔刘我边陲,天威震叠,欲待时而动,举无遗策,睿谋神算,臣愚不足以知之。
然臣窃观夫积粟如山,是取于民有制也,宿兵于农,是教于民有法也。
志已先定矣,计已熟复矣,粮已积矣,兵已练矣,一举而用之,岂无成功也哉?
今庙堂之上,仓卒造次,筑一城,俘一级,喜见颜面,赉予四出。
使之拓土至玉门,列张掖酒泉武威等郡,如汉武帝时,若是不知朝廷何以为赏也。
日者固常妄救援,行军死地,老师费财,关辅空困,是皆虑之不素也。
且今叩关请命,未必不包狼子之野心,而筑城受降,未必能断匈奴之右臂。
而又契丹辅车相依,纵观胜负强弱之势,徐起而乘我,此尤令人寒心。
今欲进兵,亦未可释甲,亦未得臣。
愿陛下遴择良将,坚壁以守,少休士卒,训练加勤,积粟边鄙,待时而动,以追述神考之志,所谓万全之师,岂不韪耶?
何谓木土之役兴?
臣尝论大禹之卑宫室,不如尧之茅茨不剪;
武帝千门万户,不如文帝惜中人十家之产。
以礼考之,天子之制,有三朝,有九门
以考工言之,夏后有世室,商人有重屋,周人有明堂。
其度如此而已。
治人事天以养体者,亦惟如此而已。
洛邑之营,止均诸侯之会,不闻其为游观之美。
灵台之作,止同庶民之乐,不闻其崇私己之奉。
萧何治未央,孙盛之论以为开后世之侈;
杨素营仁寿,裴矩之料以为必妇人之说。
诸侯黝垩,大夫仓则楹不可丹,筑于郎,筑于囿,则讥台不可为。
故阿房就而大盗兴,紫阁成而国用竭,骊山幸而荒,灵光成而亡。
以至鹿游姑苏,香分铜雀,未暇风雨之避,而招兵火之忧。
再行宫室之场,而增禾黍之叹者,古数有之,殆未可法也。
迩者月台之造、龙舰之制,以般之斤、工输之巧,昼夜杂作,丹砂曾青之所图绘,香棼柱楣之所纷奕,磩金玉以次第为步,割龙蛇以飞走为戏,陶甓倍于南山之土,钉头多于太仓之
以鬼为之,尚惮其劳,以人为之,皆知其不可。
而又繁饰服御,增崇佛庐。
司农不能供无訾之求,谏官、御史未尝有一言之及。
阉寺希宠,则乐成奇丽,以荡摇天心,庶几荒淫不度,颠倒裳衣,以滋祸乱之芽,而探矫命令与知朝政,以隳紊祖宗之法者,在旦暮也。
幸陛下继统以清,躬先天下,黜淫靡之观,究支费之蠹。
前此者已罢而勿居,则后来者宜勿启也。
臣伏愿陛下日慎终戒,防微杜几,书《无逸》为元龟,置欹器于座右,仄席儒者,而与之考古今成败之由,疚怀民力,而跻之仁寿之域。
则尧、禹之至德、孝文之恭俭,亦陛下所常行而不为者也。
何谓财利之臣进?
夫先王生财有政,理财有,而论道者以谓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说礼者以谓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使养天下者揣本齐末,厚于人而薄于己。
知所谓不贵难得之货,则虽借黄金白玉以翼而不能飞,借明珠以胫而不能走,非特使民不为盗而已也。
知所谓不必藏于己之意,则家给人足,犹吾之胠箧而掌握盈虚,来如江河,积如丘山,不时焚烧,无所藏之,非特恶其弃于地而已也。
季道末世,经营天下犹寒家细民,务争锥刀,而有司之吝,贤士大夫不敢轻议其失得,则桑弘羊起而为公卿,皇甫镈进而至宰相,财利之臣得志矣。
许行以滕君有仓廪府库为厉民,而记史者乃谓仓有红腐,都有朽贯为富贵之美谈。
《王制》又谓国无九年之储,则国非其国,而凿古者则曰钜桥之、洛口之谷,为兴王之资。
则财用之积散与夫取予之多寡,果在于时君世主因事趋变,不拾狼戾为有馀,不强陨穫为无节,求适于当而已。
夫以父攉子则必贫,旦旦伐木则必微,而寡妇之利、童子之饷,无非吾国与天下也。
若生之而不伤,厚之而不困,使之稛载囊负,各满其意以归,见于声色,此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以来,所以父母子民,其恺悌忠厚发于咏歌,传以金石,以至于今而不衰也。
方今利孔百出,臣不敢遍举,独指虐民之大者一事为陛下略陈之。
且摘山以为,民之朝暮不可阙也。
议者以谓户部之计茶利,岁入不訾边防之用,仰此以为喉吻之哺。
故朝廷假其,大臣怙其势,而司其事者,过桀、蹠之徒,奉其法者水火之政。
臣官汉中,目击其事,利之所在,民赖以衣食,得之则,弗得则死,未易可遏也。
而比年禁其私贩,五木巨械,钳首贯足,考一逮十,考十连百,囹圄无虚,刑馀半道,而冤痛之声至不忍闻,夫腊茶之直,数十倍于草茶,而其罪惟均,细民轻以触法,自昔然也。
今官贱其直以市园户,不吾市者为私售,酷其威以胁州县,不吾从者为沮法。
陛下试令诸路提刑司具断狱以上闻,则缘茶事坐者十倍其他也。
交通贫富,贸迁有无,商贾之职也。
茶事半天下,则商贾不通,商贾不通,则关市之征废,他司岁计日朘削矣。
而又月计军储官吏之费,岁总侵欺失陷之数,其所得者仅偿所亡。
是所谓朝四暮三,割肤肉以啖口者也。
于县茍旦夕之谴,则抑配良民以津积滞,而他司按劾所不得,与铺兵为盗贼之渊,则转寇良民以资口腹,而有司坐视所不敢诃,故每茶使一过,则聚骂族诽,思脔其肉,噬其脐,呼天而诅,操矛而逐之。
何啻十目所视,十手所指!
奈何朝廷益重而委之。
臣所谓财利之臣进者,斯人之徒与。
陛下之远民忍不听此而矜怛之耶?
闾阎之疾苦,此其大者。
如陛下以为盐池之坏未复,国用尤急于茶利,又神考已施之迹,不忍遂辍,则宜求长厚之吏以补使者,少缓法禁,支计博买外,许之通商,则德泽下流,孰有远迩耶?
何谓西南亡备而虞仓卒之变?
夫患于所忽,而燕安为鸩毒之怀,坏防之水始于蚁穴,𢬵飞之鸟肇于桃虫。
故圣人于萃聚之时,除戎器于既济之时,思患而豫防之。
今朝廷惟知备西北而不知西南之可备也。
且自威、茂、黎、雅以南,正古之南诏,南诏西北接吐蕃,北抵益州,东北际黔巫。
唐时已更臣而数叛,閤罗凤之攻云南剑南节度鲜于仲通乃有白厓城之败。
天宝中异牟寻吐蕃并力入寇,令其下曰,为我取蜀为东府
杜元颖西川,王嵯巅乃悉众掩邛、戎、隽,因陷三州,入成都,止西郛十日,掠子女工技数万,引而南。
今南蛮种类已离而不合,西戎道里自梗而不通,其势不能并一。
然国家晏宁日久,两蜀之民,数世不见风尘之警,白首休居,拊子孙以待尽,卖剑买书,广弦诵以竟日,外户弗阖而无有犬吠,行人千里而不持寸刃。
恬玩已久,臣恐一旦有急,则剑外州郡为蛮夷区落,是入无人之境而莫之撄拂者矣。
人也,知之详矣。
尝见乞第寇泸川,董阿丹茂州,上烦朝廷命帅遣将,而飞挽之馈,一方骚然。
今蜀兵骄懦不可使,饱饫豕,十九如,朔风正严,缓步一舍,已呀然汗矣,万一有变,是决不可使也。
蜀之守边者,因仍徼倖,计岁月,蓄香药犀马以去,不问其他。
万一有变,是决不能守也。
以至有城池而无楼橹,有金鼓而无娴习,矛楯以脆易良,弓矢以柔易坚,甲胄烂溃而不复治,障候弛沓而不复明。
万一有变,是攻与守皆无其具也。
比年峨眉蛮獠以关市不平,即包人民,掠牛马以归。
两林种至挈工徒,凿山开道,直趋卢山,以市珠马为名,其意果安在耶?
使之有饮马岷江之志,而吾兵不能战,边无良守,战与守又无良具,则斩狄山之头,据骑劫之兵,出入自如,蹂躏数千里之地,而民畜为之一空矣。
臣所谓西南亡备而虞仓卒之变者此也。
伏愿陛下勿以臣言为迂,诏修守备,益屯戍,选清白知兵吏以镇之,斯远人之福也。
何谓内外相蒙而有衰微之渐?
贾山谓秦以不闻其过失而亡,故杜牧之曰:「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春秋》书梁亡,《左氏》言自取之也,《谷梁》谓心昏耳目塞,大臣背叛,梁自亡也。
周之天下,自夷王下堂,平王东迁,而周室遂微。
其亡也,非赧王之罪也。
秦之天下,自二世暗弱,赵高专恣,其亡也,非子婴之罪也。
西汉之亡,非孺子也,兆于元、成之不断。
东汉之亡,非献帝也,由于桓、灵之不君。
唐自代、德姑息,至昭宗而遂亡。
夫人之受病,有在荣卫,有在四肢,有在心腹,然非一日而成也。
在荣卫,四肢,则心腹为之不宁;
在心腹,则四肢为之俱废。
荣卫、四肢之疾,缓而可治;
腹心之疾,急而欲急攻之也。
望色聆音以知病所从起,不待疾至而治,谓之良医。
朝廷天下,人主之一身也。
仰惟太祖太宗之德泽固结愈远,神考之纪纲维持不绝,无有受病处,盖尝治之于未然而已。
臣试言之。
夫黄河贯地中,犹人之荣卫,边鄙犹四肢,大臣犹心腹。
筑堤以壅,疏渠以泄,然后河乃安流。
或决于东,或决于西,譬荣卫之不通,故结而为痈㿉,缓而绝经络,治河者不深穷其利,而茍简一时之功,是讳疾于荣卫也。
刍粟不继,如筋不胜;
将不知兵,兵不知战,如骨不胜。
今边鄙之臣,或虚张战多,或擅弃所得,茍目前之捷,而不设久虑,是养疾于四肢也。
前日大臣专恃顾命,颇有得色,贪天之功以为己有,臣言之于前矣。
上赖左庙右社之休,山川百灵之助,而权臣摇手不得。
不幸而有他变,则莽之文诈,操之奸雄,崛起而萌乱矣。
是藏疾于心腹也。
一身而有此三疾,臣所谓内外相蒙,而有衰微之渐者此也。
陛下即位,神器攸属,人意所归。
而又文母厚德仪坤,徽音嗣世。
沈几意表而同天道之运,扶日虞渊以赫下土之照。
共断大务,而施设注措,人神佥同,则不必巫咸和缓之术,涤肠纫腹,肘后万金,反魂起废于急迫寻常之间。
彼荣卫、四肢、心腹之疾,徐诊而治之,箴砭所及,聚毒供事,未为晚也,在陛下施之何如耳。
且今天下如磐石泰山,陛下求直言,而臣以自古危亡之君以为陛下之鉴,不已过乎?
李云露布讦矣,而桓帝止以不谛语为口实;
韩愈表佛骨切矣,而宪宗上以天子夭促为乖剌。
是二君者有拒谏之实,而无好谏之名,安足为陛下道哉!
臣释耒西山,立朝无葭莩之亲,负笈贤关,终岁惟雅言之学。
贫无以自资,而载色载笑,独于借书乞火,居下位不能媚上官以钓名沽誉,所养如是,殆一木彊人耳。
如上所陈,皆朝廷已行之迹,众人之所不足言者,无裨圣政之万一,而只自以为劳。
伏惟陛下天纵之圣,自诚而明,既恭默以思昭旷之道,又缉熙而成光明之学。
昔人求礼于野人,求道于瓦砾,问迷于童子,每况愈下,谓愚者千虑,或有一得。
而臣之井窥管见,区区欲罄而终未能已也。
臣尝惟天下之事,莫尚于密;
圣人之功,无易于勤。
阳处父狐射姑不可将,晋君以其言告射姑,射姑刺处父于朝而奔狄。
高宗欲废武后上官仪谏之,及高宗见后则曰是皆上官仪教我,而武后卒杀
且为容之仰,举趾之,仪可观也而易测其中;
前在驰逐,后在音声,志在内也而或见于外。
人君可以富贵生死天下之士,未其机,而人已逆而合之矣,况以不密者乎!
故臣愿陛下密则无过事。
明皇之初,锐意励精,誓复贞观之治,而开元之间,号称太平。
晚节怠荒声色,游幸失道,败度于天宝之末,可为叹惜!
之勤于文王之日昃不食,非谓其勤于始而已,始始而终终也。
十日暴而一日寒,百年为而一日废,适远中画与不适同,深耕不穫与不耕同。
故臣愿陛下贵勤,则无弃功。
若夫血气之戒。
精神之用,隙不在大,失不在小,永惟陛下深思而长念之,则天下幸甚。
臣诚狂妄,干犯威颜,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
昧死百拜。
尚书洪成季 北宋 · 熊彦诗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六
月日,具位某谨拜致书于判部尚书阁下。
某愚无他长,辨说不足于口,走趋不足于力,迟钝鞅掌,事尚书一年矣。
顾吏于郡县之间,所以事上官,若谄若奸,若谗且诬君,面说而背怒,某不敢持此一物以奉左右。
蒙晓其拙诚于谗毁之中而加鞭策焉,尚书初不以见知为德,某亦岂敢以是有德仁明之赐哉?
竭其区区,夙夜以职事报知遇耳。
过是,未尝出一辞、画一策以犯严听。
执事之为郡,恩信孚施,惠化流行,创痍之民始知有生之乐,邑吏合奉行仁政而已。
今上以春卿尚书还朝,盖近岁以来,自是而参大政、秉钧衡者接踵继轨,是必陛下欲内治,大臣欲同政也。
稽古礼文之事,不敢以问左右,扪心揣腹,辄有所欲言。
尚书执事于庙堂矣,措置规模,固已定于胸中,独有收拾人材,最为当今所急。
今贤人善士沉抑不达,廉进耻售,湮灭无闻,诚在位者之责也。
且世之所谓大福,而天下之所共美者,莫不欲寿考康宁,子孙繁多;
而其所谓极祸,人于心为种恶之招者,不过曰无后也。
古人至以大臣不欲贤之举为绝三统、灭天道,而有后者皆为推贤扬善之报。
初若不足信者,及观郭令公位极人臣,考中书者二十有四,福寿兼隆,子孙千亿,人以为再造唐室之功。
霍子孟拥昭立宣,人以为汉家之宗臣,世不再传,霍氏遂以不祀。
则功业之报,又或不然。
令公达贤荐士,所用将佐宰相之才者数人,为节度者二十有八人,为丞书丞郎京尹者十人,廉察者五人。
李光弼、光进、杜鸿渐之徒,皆其选也。
此犹未足以尽令公好士之心。
李谪仙永王璘事,天下莫敢为言,而公力欲夺官削爵,以赎其罪。
好士如此,所享可知。
萧望之、张敞之徒,抑而远之,始引蔡义之徒以为助,壅人自塞,其无后者宜矣。
盖司人物柄者,其规模鉴裁皆已素定,一旦取而用之,无不如意。
国家之兴,士大夫谓宰相留意人才者,必推曾、韩魏二公。
鲁公未达时,有《雌黄公议录》,士有片善必书之。
魏公作小官时,已有甲、乙、丙、丁四集,以目天下之善士。
至其入相,收拾略尽。
鲁公再世执政机,而韩公之子继相,其孙亦为枢臣,其他持橐帅边,盖不可悉数。
观此则前古之事、上天之报可以无疑。
伏惟尚书厚德雅望,为时老成。
臧否不出诸口而褒贬备于胸中,喜怒不形之色而善恶判于目前。
为善不近名,为政不计功,而阴有德于斯人者多矣。
某是以知尚书之必能用人也。
张安世称荐贤者隐而不以自言,而羊叔子引达名士,人亦莫主盟。
尚书之必能远嫌如张安世,避名如羊叔子,所以区区以人材为言。
虽然,和扁善理病,七年之艾,非仓卒之求;
梓人善筑室,合抱之木,非朝夕所致。
尚书旦夕参大政、秉钧衡,有如陛下问尚书以人才,则尚书亦品题于胸次,亦有成人。
幸试之毋忽(《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八七。)
问:疑当作「闻」。
王丞相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七三、《缘督集》卷一三
五月日,具位某谨斋沐献书于丞相下:仆岁在丁酉,执贽进谒,虚廑蜚翰,招入东阁,相与语差款,首及人才。
方是阁下参大政未几也,已为人才计,则经国之道得矣。
明效大验,当于久焉责之。
仆又怵于归,未遑进区区也,语离去。
及今凡六年转徙之迹。
后以秩满至吏部,窃窥效验隐隐然矣,未遽至明且大。
岂人才之命,万犹有一郁耶?
敢吐固陋,少裨高明。
西汉二百年,儒者为相,公孙弘始。
其后蔡义、韦贤、玄成、匡衡、张禹、翟方进、孔光、平当、子晏、马宫相先后当国,俱被阿谀不胜任之讥。
魏相一人传赞无贬辞。
或者推原其故,以为神雀、五凤之间,士之通经术、善词章者,多获进用,无乃阴有力耶?
仆考之,宣帝朝士以经术书于史者,《易》十一人,《书》八人;
《礼》四人,《春秋》八人;
其他不指名而混言明经者,又不与也。
虽其声华未必同于当国时出,要岂无半在焉?
半之中,固未必皆可与有为。
王吉、萧望之盖王佐才也,明荐而用之,姑毋责,但于琅琊之归,望之平原左冯翊之出,曲为致力挽留之,亦足见为人才计也。
乃恬然坐视,全不相关。
词章之士王褒九江枝公、刘向、华宠、章子侨,虽幸以赋颂、歌诗、楚词相继召见,又徒以待诏处,馀子不足道也。
其间学力忠概如刘向盖寓意词章耳。
今也例处以待诏之贱,岂丞相权人物之轻重,分职务之高下所宜然哉?
赵定、龚德不过善鼓琴,视三君子相什百不翅也,辄明荐而明用之。
设心倒置类如此,故传赞幸无贬辞,而识者之论莫贷焉。
夫汉大抵用他流,求其肯持正务为经术词章之士主盟者,茫无所望。
幸而吾党自公孙弘而后间焉,士犹望一二于什百也;
适诸公者皆持禄保位,士将绝望矣。
又幸而吾党有得君肆志如相者踵焉,士犹望一二于千万也;
复不顾,则士竟绝望矣。
故当时所守固如刘向、王吉,则甘沉下僚;
所守不固如王仲翁,则移附他类。
或谓丙吉将死,荐三人自代,皆彼类也,而始乃荐吾党仲翁、望之,岂其性哉?
仆思此固矫为美事者,抑亦见吾党不自主盟,尝试荐一二相形耳。
呜呼!
当为者不为,至使他人矫为以相形,独不可惜哉!
仆持此论久矣,未尝敢闻于人,幸今当两公,其次枢密公,又其次参政公,率其党可与言者;
于阁下又有雅故,宜言也,故首以闻焉。
如仆自揣质非受大道者,如耽为文字,久则成癖矣,极其所到,不过王褒诸子而已耳,不足动两公念。
王吉致君之学,阖朝百执事虽未可量,仆恐投閒置散之中,犹有更高者。
汉鉴不远,伏惟两公公吾心,恢吾量,张吾胆,凡士之可与有为者,逸斯访之,来斯受之,去斯挽之。
吾党有以慰,他类无以相形,清议归而太平还矣。
仆所敢为赋颂歌诗,虽自负留他日文太平可也;
而所以太平之事,非高见远虑之相所喜为,盍卷而归,更养之,自王褒充而至刘向,仆虽屈犹信也。
故今之所望于两公者轻,抑之扬之,姑退听焉。
不备。
喜雨联句五十韵 清 · 邓廷桢
五言排律 押萧韵 出处:双砚斋诗钞卷二
节序当芒种陈淳,为霖仰碧霄。
甘膏迟化坎廷桢,清圳不兴苗。
离毕频占月李元祺),扬箕只扇飙。
油云空叆叇蔡义醇),杲日太矜骄。
齐盼商羊兆(邓廷楣),应焚旱魃妖。
检书推甲子(淳),考礼率寅僚。
龙见精禋肃廷桢,鼍鸣令典昭。
扬幡同引领(元祺),奠玉或低腰。
虔切堆薪誓(义醇),忠抒聚艾焦。
雩坛喧画鼓(廷楣),社曲奏琼箫。
默契天人近(淳),潜通山泽遥。
蚁泥封叠叠廷桢,鸠羽唤翛翛。
肤寸欣初合(元祺),翻盆冀可徼。
絪缊凝雾縠(义醇),黯淡敛霞绡。
倏忽奇峰矗(廷楣),喧豗万弩剽。
石边迷舞燕(淳),烟际失盘雕。
丝细横斜织廷桢,珠轻错杂跳。
随风霏薄暮(元祺),和漏入中宵。
滴沥惊幽梦(义醇),溟濛湿绮寮。
洒阶声寂寂(廷楣),穿隙气萧萧。
残柝音逾杳(淳),孤镫影独摇。
小楼听彻夜廷桢,蜡屐响连朝。
压屋炊烟湿(元祺),登场曝麦漂。
神浆宁破块(义醇),急溜已平桥。
海立群鳞下(廷楣),河倾阵马嚣。
踆乌当午现(淳),螮蝀向东消。
自领沿边郡廷桢,曾乘问俗轺。
平沙连朔漠(元祺),叠嶂耸嶕峣。
涧有奔腾水(义醇),溪无潋滟潮。
农畴艰稼穑(廷楣),地利采刍荛。
润待公田足(淳),功资帝泽饶。
果然元液被廷桢,具见化工调。
翠甸纷台笠(元祺),青畦试蓘穮。
川原全艺(义醇),陇阜亦敷荞。
丰稔千箱叶(廷楣),盈宁百室邀。
报成应赛虎(淳),索飨定迎猫。
亩有栖粮庆廷桢,衢闻击壤谣。
胪欢看戴白(元祺),鸣豫遍垂髫。
岂但康年卜(义醇),兼堪好景描。
瀑泉飞乙乙(廷楣),屾黛望迢迢。
眼放堤边(淳),心抽屋外蕉。
侵帘芳草嫩廷桢,上架豆花娇。
衣涴防篝冷(元祺),檠长倩烛烧。
尽教凭(义醇),可惜少兰桡。
欣赏人相对(廷楣),评量客互招。
玉壶前日买(淳)巢菜此番挑。
乐意联床话廷桢,空肠得酒浇。
分曹披画㡧(元祺),隔座送诗瓢。
底事频敲钵(义醇),谁家惯夺标。
两歧书上瑞(廷楣),赓和祝皇尧(淳)
(策问) 南宋 · 陈藻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八、《乐轩集》卷六
诗,情性也,情性古今一也,说《诗》者以今之情性求古之情性,则奚有诸家之异同哉!
辕固,齐人也,其传《诗》为齐诗。
浮丘伯亦齐人也,鲁人申公受之,则为鲁诗。
韩诗出于燕之韩婴,毛诗出于赵之毛苌,其言不同,故四者之名立。
四家之在汉,莫盛于鲁,亦莫微于毛。
鲁诗传授有小江公、大江公。
大江公之后有韦氏父子,为宰相也,于是乎有韦氏之学。
而又有张、唐、许氏之学。
其次则曰齐、韩也。
齐诗有翼匡、师伏之学。
况其初,一传已为夏侯始昌,而其后萧望之者又当世大儒,欲不行,得乎?
武帝诏求能为韩诗者,而大臣蔡谊首出,韩诗之行,昉于此乎?
前此矣。
前此,则胡诏而求之也?
文帝时已为博士河内赵子则之师,而之后且有王、仓、长孙之学,此韩诗之所以行也。
毛诗自毛公而至陈侠,盖有五人焉。
在新室,始为讲学大夫,而西都之立博士则三家而已矣。
卫宏生于东都之初,受业于谢曼卿曼卿为训,而作序。
自是而后,郑众、贾逵亦受毛诗,马融有传,而郑氏有笺,毛氏之学兴焉。
历世滋久,三家废而毛氏独行,岂毛氏胜于三家,而西都诸儒未及知欤?
抑其说之显晦各有时欤?
呜呼!
经术之明,莫隆于本朝前辈诸公。
其说《诗》也,虽不能免昔人之训诂,而其奥义隐旨,寻绎发越,盖有自得,而不沿传习者,毛公或可束之高阁。
故自欧、苏而下,以解释传者盖多矣,其当耶?
未耶?
毋使后人视之,又如今之视毛公则可也。